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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01【艺术家论文】远方——城市形象研究之古埃及立体造型再分析-----by卓 凡

远方,目光消失的地方,身体不能到达的地方。


远方是什么?


远方不是一种指向的既定现实,而是一种指向的可能世界。 对现代人而言,远方是一个“它”。对古埃及人而言,远方是一个存在于“我”和“你”之间的一种绝对神秘的关系,即是一个神圣世界的空间表达。在视觉上,远方是作为天地开分之后的一种形容词,作为宇宙结束混乱状态的一种神话格化。许多国家和民族的创世神话都有一个相似点:混沌是指天地未分开之前的一种状态,古埃及人认为,只要天地一旦分开,也就意味着混沌的结束,被称之为“天与地的接合点” 远方的诞生,。


1
方尖碑——标记远方的第一个的立杆
当埃及人开辟一块荒地后,可能要竖立一根柱子作为该地的标记,这种立杆具有方尖碑的形态雏形。世界上所有最远古人类几乎毫无例外地要依靠狩猎和采集来维持生存。古埃及人也一样,他们在早期狩猎还是采集都没有固定在一个地方,他们的狩猎半径和采集半径几乎随时都在变换,初到一个地方,所有那些荒无人烟、未经人类涉足过的不毛之地所显示的陌生性。特别在在空旷的空间中,天地在地平线上连成一片,在他们看来,天地是不分的,都相似于混沌状态,垦荒活动的展开,活动留下的第一个的立杆,标志着混沌状态结束,远方在视觉上的诞生了对抗陌生的空间经验。


方尖碑成为标记空间边界的记忆性立杆。远方作为一种绝对神秘的关系,竖立一根柱子作为该地域的标记,不仅仅意味着对该领地的占领,在这里逐步上升为一种观念、经验和宗教而发展起来。远方,实际上是占有不断扩展的欲望与畏惧的矛盾。占有了地域,是占有资源,包括食物、雌性动物、活动资源和生活空间的一种重要方式,在更多地方树立标杆——方尖碑意味对更多领地的占有。但是,尼罗河两岸的自然景色,是耕地和荒漠,分别称为“凯麦特”—肥沃的黑土地和“戴什瑞特”—死亡的红土地,提供了生命与死亡的巨大反差。 在很早的时代开始,尸体就被埋在荒漠的边缘,“占领远方”成为一个吞噬一切的黑洞而实在与虚空综合体。


2
陵墓与神庙——对中心的回归源自对远方的敬畏
古埃及人究竟为什么会认为“中心”要优于其他地方?这种观念从何而来?


远方是恒在的,埃及人关心死亡,认为来世生命是可以从远方走回的。与远方相比较,中心是假象的,中心——是试图界定远方的眼前现实空间回响。在前王朝起(或从公元前5千纪),直到基督时代,埃及坟墓中的尸体被学细细地保护和包裹,他们把死亡看成生命的中断,而非终结。他们虽然非常确切地知道活人与他的尸体之间的明显区别,但是,与现代人相异,无论如何,这个人的身体依然需要存在,阻止尸体的腐烂成为一件重要的事,制作木乃伊成为一个使身体具有不可毁灭性、永远存留下去的神圣仪式。在他们看来,死亡是仅仅是身体走向视觉消失的地方,当生命重新开始的时候,他们会从远方回来,会重新使用他们生前用过的饰品、梳妆具、武器和工具,“埃及人经常和死者交流,并在实际上分享这种交往”。


古埃及人创造的立体造型,特别是大尺度雕塑、陵墓与神庙,与他们特殊的对死亡认识观分不开的。他们不会从死亡本身去寻找死亡的原因,而是从天或象征神秘的远方那里寻求对死亡的非自然或超自然的原因。古埃及人,用金字塔等空间形态,建立了接近天穹的的视觉中心。这种中心的出现表达了一种努力,它试图在既定现实空间建造一种立体造型来对抗无边的远方。


金字塔的视觉效果,合乎经验地存在着一个“宇宙轴心”道理,位于宇宙轴心的地方即为世界中心,它顶端是比天还高的地方,它不可避免地指向一个永恒的神秘。在埃及,神庙和尖塔是——天宇和象征天宇至高点“宇宙山”存在的一种标记,被当连接着天和地的基层。金字塔,它是被神化了的亡灵会所,被神圣化了的山。


中心是一种聚拢的核心,对抗远方所指向的一种可能世界。古埃及城市中心不是以城墙建立起来,这种聚拢与以城墙作为密封型容器不同,它的凝聚力来自另一种的存在,即古埃及人是通过宗教加强自身的、他们庄稼和牲畜的活力。金字塔型的陵墓,如第一座萨卡拉的昭赛尔金字塔,就建立了一种形体单纯的可能世界的实体。古埃及人这座金字塔高约60米,(基底东西长126米,南北长106米。 )使远方一个神圣世界永不消失,成为精神现实的一个角落。根据神话是解释,“中心”的观念往往是和对神的信仰联系在一起的,为了接近时间与空间的无限,人既亲近又畏惧远方——神的另一种表达,靠近中心即靠近神圣。埃及人没有躯体的人(死人)是不完整且没有能效的, 他们需要永恒的躯体,并把永恒的躯体放置在象征神圣空间的金字塔陵墓中,把死亡当成可以归回的离去,死亡上升为靠近神圣世界的空间冥想。在这里,与金字塔建立起的中心视觉一样,神话决定了神庙的基本形式、布局和建筑特点。作为神址,它的作用等同于主人的归宿和死亡的陵墓,建筑以主轴分割了空间,在中央修建了游行通道,提供了仪式的场所,主轴线上有一个中央门廊或两个露天的院子,神庙建筑的轴线对称观念反映在诸多建筑中。这些建筑是神圣之光可以达临又是身体之躯无法接近的地方,成为埃及人的希望。


“中心”一词产生了诸多的相关词“中轴,对称”,是城市空间“核心”的开端。轴对称,有一些古代民族的神话则把天堂的入口处、世界的入口和地狱的入口出看作同一根轴线上,沿着这根轴线,就可以从一个宇宙区域来到另一个宇宙区域。古埃及“中心”一词成为高山、神庙、城市的天上原型及其作为“世界中心”的假象。这种“中心”的延伸词在大多数情况下切割着城市的纹理,这种切割要有明显的标志,城市的神圣化更有赖于空间的切割。古埃及在城市形成之初就具有极具活力的基础核心部分。 用永久性材料建成唯一完整的古代城市便是死亡之城,例如公元前2700—前2650年在萨卡拉围绕着昭赛尔金字塔陵墓梯形建成的死人城,这种丧葬之“城”忠实地再现了当时活人城市的建筑和布局。城市以一条人工路与宗教核心相连,用中轴线来切割空间,这种城市的空间格局流传给后世,成为城市核心的开端。中心成为古埃及立体形态的永恒、延续和积聚的形式,在此物化为城市的空间形式。


3
巨型雕塑——对远方记忆的固化体
古埃及的巨型雕塑的具有超大的尺度,凝固了对远方视觉的记忆,是眼前现实和远方可能的固化体。从现存的考古资料可以看到,古埃及的雕塑有各种的尺度,甚至不乏小尺度的工艺雕刻,但是大尺度的巨型雕塑,在公元四千纪以后,与社会权力和重要人物相携而发展、扩大。 这种具有不朽和象征意义的雕塑拉近了对远方的凝视,试图用雕塑尺度的超大来掩饰人的脆弱渺小,掩饰脆弱的人对远方的无知与畏惧。


雕塑的尺度超过正常身高的十倍乃至二十倍时,视觉上必然产生了对距离的陌生感,在精神层面上产生了的从离开远方——到贴近远方的矛盾知觉。在古埃及,国王是政府的中心又是宗教的中心,他被看作一个半神。 既是具有远方的神圣光环又有人的正常身体。阿布•辛贝勒神庙是阿斯旺的标志性建筑之一,位于阿斯旺以南280公里努比亚沙漠中。阿布•辛贝勒神庙建于公元前1300至前1233年,是古埃及法老拉美西斯二世建造的。阿布•辛贝勒神庙遗址由两个庙宇组成,人们将他们分别称为大庙和小庙。四尊正襟危坐的法老巨型雕像安置在大庙正面的四个宝座上,每尊雕像都有20米高,从左耳至右耳为4米宽,唇线也工达1米。这些雕像的基座高达2米。这种尺度证明了如同崇拜的瞻仰,是对远方记忆的崇敬或遵守而获得。


大尺度雕塑的“直接”雕刻法,使对远方虔诚的崇拜变成象征的立体符号。材料与工艺的发展促进巨型雕塑制作,雕塑的制作方法在早王朝时代就已发展了,主要用石槌敲打利用凿,有时用金属锯切割,用钻研磨(可能是石英岩),同时也普遍使用带有铜(后来为青铜)刃的凿子和斧刻石灰石。 基本的步骤是在预定的雕像侧面和正面同时开工。至少在立方体的两侧绘制草图,一层层敲打和凿雕石头,因此整个雕像都有一定形状,最后的步骤是细节成型。对埃及雕塑方法的影响很难评价,但是高效金属工具的石工技术促进了雕塑文化的发展——大型的石料堆砌和雕刻,逐步显露的立体造型,在人们心中完成了一次空间创造的创造,使特定的远方和崇拜中心有了特殊的关联。


结语
远方是一种凝视,一种关照,一种对无法企及空间的渴望与追求。


方尖碑作为标记远方的第一个的立杆,把埃及人的目光从既定现实,推向着种指向的可能世界,成为一种绝对神秘的关系。与方尖碑标记了空间的边界相异,陵墓与神庙——对中心的回归源自对远方的敬畏,成作为神圣空间的分割,它自身就具有了和远方同样的神圣不可侵犯性,表达了埃及人用假象的“中心”来对抗远方,表达了埃及人让世俗世界变成神圣世界的努力。而巨型雕塑生来王者和最高权力的拥有者有密切的关系,他们也难逃生命个体的消亡,所以对世俗世界的恐惧是一致的,巨型雕塑具有超大的尺度,是对远方记忆的视觉凝固,是膜拜在死亡的恐惧与颤栗之下,是眼前现实和远方可能的固化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