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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7—001【艺术家论文】迁于乔木 出于幽林-----by卓凡

本文刊登于《福建艺术 》          1997年第5期


很显然,中国人最初就感觉到漆的材料特殊性和根据功能而制造的漆器之间存在着一种超自然的关系。商代的漆器残片,已经镶嵌绿松石,贴花金箔,红彩纹饰,制作精美,而早在漆工艺形成丰富的元代,已成为中心产地的福州,工艺除了般日常的素漆外,大量的描金上彩,嵌银填彩等技法,使漆器的装饰灿烂夺目。


这古老的王国为表达漆匠的工艺和艺术创造形成一种复杂的程式,在工艺和图像之间这种原始联系,在中原和江南的文明得到了不断的展。诸如生活犀皮、雕漆、堆漆、螺钿、金漆及金银平脱等工艺品种,已经为图象创造广阔的前景。


明清的风格惯性在漆工艺上扩张为繁琐华丽的手要技巧,品种之多,技艺之精,产量之高都是前代无法比拟的,大的品种雕漆、金漆、彩漆、嵌漆等仍保持影响力。而同时在金漆及嵌漆中分别增添了描金,描金如彩,描金罩漆,洒金与螺钿嵌,百宝嵌各类。福州的脱漆亦擅于胜物。日用漆器在组护其功能性之后,更靠拢欣赏与审美。这亦萌生了漆画成的介于绘画与 漆的独立边沿学科。


在漆画中见到的形式和材料之间的和谐,是从漆器装饰画中,从 漆工艺的日渐成熟之中,并且也是从平面漆画的独立审美经验中衍生出来的。


一种新的艺术形式已经诞生了。


尽管磨漆画是新的,但它仍然是源于再现性绘画的悠久传统保持着联系。这种步履缓慢的文明受到装饰图案、中国画、泼彩、古典主义油画写实风格,以至粗野的、奔放的抽象艺术的渗透,新型的现代透明漆材料亦打乱了它的秩序。但我们不能不惊叹《回响》(八届美展,吴嘉诠)在写实风格上对神秘的阴郁的把握,在光影和银箔底彩绘、洒嵌的交映重视新古典审美的追求。不能不惊叹《拉网》(七届美展,郑力为)在二维装饰性空间对开体的图案式折叠和时空虚拟的重构,而其红色漆底和百宝镶嵌又在漆艺和装饰画之间找到一个榫保点。汪天亮的漆画艺术借助不同的肌理处和彰手段暗示了抽象艺术,从他这种表现自然的方式中,产生出一股要把自然的形象抽象为几何图型的冲动。


固然,漆技术和绘画的融和艺术创作已提供了坚实的前提,但漆画创作与西画和中国画无法相提并论,要成为一种成熟的艺术仍需走一条遥远艰辛的路。既没有西方和古代的大师可以借鉴,(材料与技艺的古老,并不意味着作为一种画种在漆画家面前的问题以至难题太多了,传统作坊制度师傅的技法传授使许多漆技法保守而无法外传,成型可使用漆料,不成体系的工具购买大量的时间去问津各种材料,不成体系的工具购买不得不让人奔忙于无金店,漆店乃至杂货铺。而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漆画的急待解决的问题。曾为漆技术与漆画的融合而作为大量贡献的老辈漆画家,将漆画上升到独立审美价值地位,从而摆脱了传统的漆器实用功能的制约。可是,从简单的装饰,乃至中国画的临摹,西画的复制,到成为有独立的艺术追求的有自己的艺术精神的绘画语言,需要一代乃至几辈艺术家的艰辛的艺术劳动和创造。


从中国现代漆画队伍整体状态来看,缺乏的是立志于漆艺的青年画家,他们不仅要精通工具制作、材料精选、传统漆艺、漆技法,还要较高的艺术素质和扎实的艺术品质,并能关注当代人的精神生活,切入到迅速变化中的时代文化之中,敏感地体会民族与社会的脉博。
任何绘画媒介的使用,在当代不存在保守与前卫的区别。漆画作为绘画语言的一种形式,既可以发挥漆的工艺特性,就便如漆的色彩来说,它单纯。凝重,深远,流动性强,易于描绘修改,适合于平面性绘画。而漆画中镶贴的宝石,金银箔等材料则具有天然选择,富丽华美、对比鲜明,能在漆绘表面形成浅浮雕的立体视觉效果。同时,在探索和表现艺术家深刻的思想与独特的艺术构思上亦有其它画种不可达到的独特能力,能以现代艺术的形态直接切入当代人的精神生活,其独特的漆画语言能以现代构成为框架,运用单纯漆艺手段和洗练整体的色调,创造一个幽深邈远的空灵世界。也以运用其精彩的漆画分割手段,与手工绘画和材料相结合,把现代人对生活的敏感以抽象的形式进行表达和流露。大量的作品,反映了漆画在表达现代人丰富多变的精神生活方面所具有的可能性。和任何的绘画媒介都没有好坏高低之区别,漆画艺术的重要性的是艺术家的生活观念和环境意识。


漆画艺术在运用具像语言进行图像的发展和开拓所具有的能力是毋需置疑的,《远音》(陈金华,八届全国美展)《回响》(吴嘉诠,八届全国美展)等作品,均在运用漆画语言表达写实主义的艺术手法取得了极好的成功。在艺术家心路历程的探索上也体现了漆艺在这方面的未曾发现的能力。如《医书》(程向君)等作品在漆画新领域探索,抽象化的形体,表现性的绘画语言,意义深远的画面意象,都表现出了艺术家的漆画领域创新的自觉,透露出艺术家的努力和对时代贴近的追求。在这里,此类的诸多有力作品都体现出漆画这一作为与油画,中国画等相提并论的艺术门类所紧随时代的现代性。


漆画艺术展示在我们面前的,不仅是一个单一个的装饰小品或风景,静物,不仅是一元的写实主义或具象主义;我们能在更多地倾向与材质特点的发挥及其丰富的精神内涵挖掘和表现意义的多样化表达作努力的探索,面对无论是色彩的丰富运用,还是肌理感的处理,或是对刮擦,刻划等手法的运用,都能为漆画这一新型的艺术门类能在多元艺术殿堂里占有一席之地创造光明的前景。


总之,漆画创作并非一种简单化,概念化,制作程序化的工艺劳动。它不能是单一工艺制作的装饰小品,而应该是不仅在技法和材料上能汲取传统的积淀,而且在艺术精神追求方面传达出时代的文化信息。


固然,现实提供给漆画家的创作条件太艰难,从胎底加工到材料购买看起来与艺术毫不相关的工作都要自己动手去做。但仍有大量的优秀作品源源不断地出现,仍有大量忠实的漆画家在不断寻求创造新的艺术领域。从97年呈现的部分漆画,如《罗陀罗的空间之一》(石萍 制)、《断线的气球》(李永清 制)《医书系列》(程向君 制)等,可以看到,这些作品呈现给观众表现了一定深度的精神内涵,对观众的吸引不仅仅停留在材料方面。而增强了对作品精神的关注;不仅停留在“破译”作品的技术手段,而思考漆画中运行的现代绘画规律。经历了七千余年的演变,中国传统的漆艺已形成了自己的一整套完整体系。而现代漆画的艺术境界和情感表达上,挣脱了已有漆艺的技巧和模式的限制,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展示了这一特殊艺术语言的发展新天地,这是一种可喜的进步。


漆工艺技术为所有漆画创作同漆技巧的结合成为一个整体而提供了肥沃的土壤。从技术到艺术的修正已经从可能成为现实,如何使古老的传统漆艺折射新的光芒,就必须给它注入新血液。单一的作为架上绘画勤或工艺只能影响它内在潜能的挖掘与发挥。


美术发展的不同潮流冲涮过漆画艺术,倘若用这种立足于材料工艺特点和艺术风格,以向心方式回归到艺术精神源头中去。简化不必要的工艺程序,把更多的精力的在挥寻艺术精神追求上,创造出既符合时代意志追求,又有较强的民族文化特征的漆画艺术来。这是我们共同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