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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01【批评家访谈】艺术作为身体的唤醒器——从艺术自动化到思想激情的自觉化

主题:艺术作为身体的唤醒器——从艺术自动化到思想激情的自觉化
访谈:康学儒、卓凡

康:我觉得艺术就是让人们的眼睛、耳朵、嗅觉、触觉等感觉器官唤醒人身体的麻木。
卓:通过触觉,或者身体非视觉的元素,最后达成的是视觉的作品,但它的最早状态是非视觉的,甚至是一种思想里的触觉。
康:我想应该是得到身心的健康,而不仅仅是得到思想上的    。
卓:那为什么要用冷形态呢?
康:冷形态是当时跟几个艺术家聊说要做个展览,然后一个艺术家就说,他用水泥洒在地上,一边浇水,自然而然地凝固,凝固后就成了最自然的形态,于是我就说那就叫后形态吧!觉得不妥,就改为冷形态,那样更有感情色彩。后来就跟鲍进行讨论,他是很学院派的,就称之为负形态,或者无机形态。抽象分为冷抽象,热抽象,他说有风格化的倾向,因为他对这份概念的界定就是完全从书本上来的。
卓:冷形态是能做的,它根据人的温度来做的,温度有多层含义,从体温、到情感等等都是温度,冷包含有冷静、冷眼,还有对很多东西的冷静和距离感产生的冷漠等多重涵义。
康:这仅仅是里面很小的一方面,如果把冷形态光定义在人与人之间的冷落、冷淡的话,就狭隘了。今天这种状态是整个的社会状态,是时代的精神氛围。
卓:我们刚才谈论的,先是话语本身,最后谈的是话语的符号化,以及产生这种符号化背后的条件。是三个层次的问题,第一层次,是对话语本身冷、形、态这三个词进行文本叙述的可阐述的内容。我们讨论此问题的三个层次都是很必要的,第一层次,讨论文本本身的内容;第二层次,包括文本产生的意义或者命题的结构,是有必要讨论的。第三是讨论产生这个命题的条件性。最后谈到条件性时,才会讨论到当代艺术是什么的问题上。我很喜欢你说的自动化,因为原来的很多词无法概括我的想法,比如造型、空间、机械、电子原理、高科技、互动,我觉得它们都只是我作品里的局部,而不是整体。因为讨论到文本时,我们就肯定讨论到了整体,而不能仅仅局部。它的整体性,还有文本本身的置换。如果我做的那头狮子,包括宋庄的展览,是有造型的,但我们不能用造型来解释它,简单地用机械来解释,也是不对的。在谈到自动化时,就达到了更高的高度上,我觉得它们可以组成一副牌,这副牌可以码出来。这是为什么我觉得这个词很到位了。
康:自动化其实是一个大的文化概念,而你所说的机械、电子等等仅仅是一个属性而已。
卓:我综合了这些东西,我看了本亚明的机械复制时代的语言艺术一书,谈到在机械时代的工业生产的背景下,文化创造的灵光消失了,他在书里六次谈到了灵光,在后面他对灵光又有所转换和提升。机械化里面有一个很重要的词是自动化,当机械时代大家都没有创作的可能性时,就延伸了。电影和影像与传统的艺术相差很大,传统艺术里的艺术家可称为中医,我们最终看到的一张油画,是完整的,从油画到观众,再到艺术家,全过程是完整的。而电影是切片形式的,当电影对着镜头叙述时,它面对的是一个无限的空洞,像西医那样用一把冰冷的刀,把骨肉分开,找病理原理。我觉得这种切片方法产生了一种新的艺术创作的可能性,就是我的作品在苦苦追索的过程中,被自动化一下子点穴了。我一直觉得原来的艺术没有自己独立的想法,是不会行动的,特别是雕塑,包括大理石、青铜铸造、木的雕琢这些工艺下,它的任何关节都不会动的,而恰恰活动的东西我们都是从影像看到的。也是眼睛的一个虚拟的空间。而起到架起雕塑的运动和眼睛的虚拟空间的纽带作用的,就要借助于机械运动、自动化控制以及能源,而这种纽带绝对是当代艺术里最过瘾的。
康:其实在未来主义的时候,就一直在提这个问题。未来主义发表了很多宣言,包括后来的未来主义雕塑宣言。 想让雕塑动起来,可很不幸在战争中死去,后来就有了机器的启用,就是达达,有个   的欧洲主要的代表性人物。他在欧洲是反对   的,但是他到美国以后,发现如果我们介入机器的话,这种艺术就没法做了。其实结构主义的卡特琳曾说,精业的艺术家如果不是工程师,或者不是机械师,就绝对不是好艺术家。
卓:我们回到你刚才谈的,非视觉因素的人的身体感觉。因为机械传送的东西,如果纯粹从视觉出发,把齿轮、连杆、机构进行简单的焊接,结果就是一堆废铁。一个艺术家做废铁没什么问题,当大家都把当代的机械理解为废品,做成铁疙瘩,就是从纯视觉出发的东西。他们不明白,那么有生命的东西是通过运动和各种变化来实现的,而这又暗示着人的身体的其他触感,比如运动的通感,不是简单从视觉出发。
康:我们说为什么未来主义存在时,比较强调这种    。1908年杜尚受力学主义影响,几年后创作了下楼梯的裸女,他是严格按照机械运动的东西画出来的感觉,其实这时候艺术家已经很敏感地注意到了机械的力量。为什么他们强调机械的东西,其实是大家对速度的注意力。未来主义首先关注速度,未来主义很赞同速度和力量,我就想到   说的一句话:速度是什么,速度的形式是什么?然后接着描述,当人把自己交给速度的时候,就没有自己的身体了。当以很慢的速度走动时,你感觉自己的身体是存在的;而当你坐在一辆飞驰的汽车里时,你就不觉得自己的存在了,没有生命,只有速度。在这里面,你就会感觉到很多东西。
卓:我们谈了机械、速度,回到自动化时,一样会出现对自己身体的遗忘。就像我做狮子时候真的出现了对身体的遗忘。仅仅靠手指对触摸屏轻轻的接触,然后传送带把电线甩起来,结果是让手指往前捅,捅到前面最简单的开关,这开关是人能看到的能直接理解的东西。而它就正好装在狮子的屁眼上,其实装在哪里并不重要,装在屁眼上的嘲讽是另外一个问题。它带动电源,从而带动机械进行运动,自动化的结果是,这剩下的过程与我们无关了,我们的第一个动作是靠着指头的这一点,剩下的就与我们没关了。比方你刚才说的速度,我觉得人对飞行的恐惧,一种来自高空,另一种就是速度。在飞往欧洲的时候,我怀疑这是否就到了地球的某个角落,自己像进入另一种灵异世界,而在这个世界里我们忘了自己的身体。
康:其实这是一种转化,古代的长途跋涉,是对自己身体意志的考量,而当今身体却显得不那么重要,却成了对精神意志的考量。
卓:霍金就是一个例子,他是有大脑而没有身体的人,他的身体从胸以下是没有知觉的,连脸部的表情都是怪异和无法表达的。
康:从严格的科学角度介入自动化,它的出现就是为了揭示人的劳累之苦,解决人的劳力问题。就是用机械代替人的体力,从而提高劳动生产率。
卓:未来世界有几层涵义,包括达达、乌托邦对未来世界的描述,当我们在小说里看到将来不用人力劳动,直接用机器代替人的工作的场景,这里如果忘却了身体,自动化里的程序化就凸显出来。大家惊异于触感带来的运动,但因为这些运动是自动化,是靠某些程序的控制来实现的,所以自动化必然带来程序化,偶发性降为零。如果我们把它作为讨论,而不是对作品的研究,当偶发性降为零时,它就载入另外一个概念——宿命论。
康:并且,一个是偶发性没有了,另一个是从开始到结尾是规定好的。
卓:这是宿命论,当一个东西诞生后,它的结果是写好的,过程也是写好的,没有可以解读和延伸的东西。
康:这与导弹防御一样,是单调的,唯一的。任何东西只剩下目的的唯一性,过程已不重要了,它永远是重复的。恰巧人必须经历这些偶然,因为偶然,才会有更多的精彩呈现出来。但如果两个人坐飞机,几个小时的短暂,没有互动,甚至没有说话的机会,这种速度没有造成一定的感情交流。包括今天的信息交流,比如咱俩的面对面的说,肯定不会出现很多矛盾,因为表情是实实在在可看到的,而通过信息交流,具有情绪的隐蔽性的结果是要么两人产生对立,要么关系破裂。
卓:今天第二个讨论的是这个命题产生的结构,之前首先谈的是话语本身,而刚才谈的很多问题其实是产生话语的结构。宿命感完全是一种解构,我觉得它的美学,不是过去提出的简单的机械美学的观点,不是未来主义所提倡的那些,也不是达达主义对时间的迷恋。但这个命题是成立的,成立这个命题的结构,必然产生一些文化语义。因为艺术家永远不是机械师,也不是写程序的工程师,他反映的是文化问题。文化问题恰恰在技术、信息充斥着整个社会的这个时代里,显得特别突出。以后可能当我把这件作品做得很有意思时,可能这里面的传送是遥远的传送,我可能会把狮子放在展厅的一边,控制的人可能站在展厅的另一边,而狮子屁股会在展厅的中间,传送过程是跨越空间的传送。但如果我们能找到偶发,那么重新写程序也不是难事。这其实是提到另一个技术层面的问题,我们可以设定几个偶发程序,机械运动可以设定不同的速度和方式,都不是难事。我觉得在这里我们谈到的一个借助空间的隔绝,使每个时间段呈现都不一样的,当时在做创作的过程中,我想把东西做成切片的形式,当然这种切片类似于电影蒙太奇的方式。当这些不同的方式呈现在一起,就产生了蒙太奇的手法。当这种手法用我们的艺术方式来表达时,它就有了新的一种文化语境。这次我的两件在北京展出的作品,和一件在武汉展出的作品,反响都很好。我做作品,要根据你的想法,因为现在做作品不是艺术家一拍脑门的事,一定要与批评家共谋。
康:印度有个国王,他想找个宰相,他发现了一个人,把他叫到身边,让他把满满的一盆油,从东城搬到西城,不能漏一滴油,否则杀头。他就出发了,路上他的家人为他哭泣、难过,他视而不见地经过;路边房子着火,烧着一个马蜂窝,马蜂把他蜇了,他也忍住,最后没掉下一滴油。皇帝见了,很满意,称赞他做事专心。但在中国,同样有个问什么是禅,然后老禅讲了一个故事,有一对父子贼,有一天贼儿子问贼父亲,你老了我该怎么办呢?贼父亲说这好办,你按我说的做就行。他进了一个富人家,用万能钥匙把箱子打开,让他儿子进去,之后老贼马上把箱子锁起来,就边跑边喊抓贼。箱子里的小贼慌了神,那家人起来一看,除了贼溜了,其他什么东西都没丢,就回去继续睡觉了。没多久,小贼学老鼠咬衣服的叫声,那家人听见了,叫丫鬟去看看怎么回事,丫鬟把门一打开,小贼跳出来之后就一下把丫鬟打倒在地,夺门而逃。他们开始追,小贼翻过一面墙,来到河边,捧起一块石头扔进河里,绕着河就跑。那家人追到,以为是贼跳进河里淹死了,就回家了。小贼跑回家诘问老贼,为何把他锁在箱子里就跑了?他答道,你现在应该知道我老了你怎么办了吧,这是个很智慧的问题。这是拿两个国家的禅宗做对比,但就中国来说,本土的禅宗,还是有两派的:北方的  ,以及南方的  。北方的  是苦行僧,带着一个吃饭用的钵,一针、一线,就可以出去了,苦修,磨练意志。完全把自己变成一个乞丐的形样。南方就不一样,不管吃肉还是喝酒都没关系,只要在那一瞬放下屠刀,立地就成佛了。其实人人都有佛性,并且不需要你去修禅的。传说中禅的由来,是有一次释迦牟尼在讲经,揪了一朵花,除了嘉义微笑了一下,其他弟子都没有反应,于是释迦牟尼就把正法传给嘉义了,这只是一个传说,我们具体也搞不清楚怎么回事。禅宗到中国以后就成了智慧性的东西了,在北方有一个泓仁法师,在临死前要把禅法传给他的两个弟子,要求他们各交一份卷子,而他们都不敢写,班长是神秀,他其实也不敢写,可他已经算是悟性很高了,就在墙上写了一首:生是菩提树,心是宁静台,   不让染尘埃。然后慧能是个广州佬,专做烧火砍柴的活,看了之后觉得不对,就写   ,泓仁看了之后就把慧能写的给擦掉了。
卓:其实宗教,特别是禅宗,对当下的很多东西是有用的。
康:其实中国的智慧,最后成了逃避的问题了。
卓:我见过一些家财上亿的人,精神空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