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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001【央美访谈】[界限]——“方案课”档案

访谈的主题展览:《顺藤摸瓜》实验艺术展
策展:吕胜中胜中
地点:北京中央美术学院   雕塑艺术研究所
作者:卓 凡
作品:三道重复的门
材质:塑钢  玻璃  镜子  碎玻璃
展览时间:2005年4月


[界限]——“方案课”档案 
访谈人:邬建安、於飞、卓凡、屈峰等
时间:2005年1月5日 19:00
地点:中央美术学院22号楼801室 


於:作品构思的初衷是什么? 
卓: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用砖头做了一些作品,本来还想把自己作品延续下去,但是,吕胜中老师就建议说,最好不要被原来的东西“套牢”了。他这句话我觉得特别受启发,这也就是为什么我写《自设•自叙》这篇文章。其实,这些所谓的“你自己原来的东西”,我觉得根本就不是自己的,而是老师、或者是别人、社会上流行的一种模式给你的,并不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艺术创造的东西。 
於:让你打开思路?     
卓:对,打开思路。所以后来我就把原来旧的东西放弃了。 
於:在上课过程中发生了哪些思想变化呢? 
卓:思想变化是很复杂的,可能一下子难说清楚。随着吕胜中老师给我们介绍一些国际性展览,像威尼斯双年展,还有卡塞尔文献展上的作品,还有艺术家的一些创作意图、方案的展开,我们的思路自然就有了变化,这是挺关键的。然后我们自己再去找资料……  这种思想的变化在一开始的时候,我觉得特别混乱,就是吕胜中老师的这个体系和我们原来的那种创作体系不一样,原来我们做一个东西,可能压根儿就没想到做东西还要做方案,还要阐述为什么要这样做,什么理由……而且,一开始,吕胜中老师要求就是“一开始不要有形式”,关键是探讨一种概念。而我们过去做作品更多关心的是作品形式,做好一个什么东西再给它想名称,顶多做一个草图、符号,或者做一个图式出来,然后再给它想名称,而不会一下子从生活、从社会的概念或感受出发。 
於:吕胜中老师不希望你们从材料出发,对吗? 
卓:对,他不希望你从材料出发,也不希望你从图式出发。他希望你从自己脑袋瓜里头的——一个曾经的生活记忆、经验、体会、情感,或者某个概念出发去做。而且一开始的时候,他所希望的是:你这个东西可能是影像的,可能是实物的,也可能是一句话、一个雕塑、一张画、或一大堆材料,但是什么不能太早定下来, 他要求…… 
於:首先不去确定形式 
卓:哎对,不能太早定下来。我觉得这和以前的创作方式相比,改变太大了。 
於:那你刚才说的那个“混乱”?是不是就是一开始觉得不适应这种方式? 
卓:我觉得“混乱”,一方面就是吕胜中老师所举出的一些作品的例子,和大家目前个人艺术上的定位其实是有很大的错位的。  我觉得吕胜中老师讲课还是比较即兴的,他是讲话的时候,站起来,很紧张,一直摸衣角——我觉得那是紧张,讲课的时候,他就坐我旁边,我看他在摸自己的衣角,他有时很激动,讲到一会说:“哎呀!我怎么讲到那边去了!”我们的思想也被他带得很远,然后又回到自己思考的问题上面。     那我后来又提出一个想法,就是说做“修复”。“界限”,恩……时间的前后,有一个东西破碎了,那你怎么试图去修复它。那其实这跟界限的关系,所以后来我提的这一个自叙的问题,其实很多人后来都说有这么一个概念,就是这个,作品很多东西还是靠作者自己去自圆其说——你提出一个命题,然后你自己去论证它是正确的。就像数学一样,你如果按照别人提出的公理,那你没有必要去论证它了,已经现有的公理、定理,就没有必要去论证,他已经是别人论证过的的了。那我们恰恰要做的就是,那你要确认一个你认为正确的公理,这个是艺术上的公理,可能别人都认为它是错的,但是你要论证它是正确的,这就是自叙。自己去,去把你想说的东西,把它说圆了。 
於:那“说圆了”, 是用作品,还是用文字呢? 
卓:说圆了这一步,首先我觉得的也还不是文字,我觉得文字写出来的东西,其实还是没有达到我们真正的想法,想把我们想的东西写出来,有的时候甚至把想东西给掩盖了,又跑到一些思维的定式上去,或者跑到一些文字的游戏上去了。当然文字可能有助于思想的展开,这是有用的,因为你毕竟也是用文字在思考的,用文字思考你肯定也会进入这思维的定式。首先是一些思想,然后转化成文字,然后再转化成某种表达方式,然后才进入某种的图示选择,然后再去入某个具体的展示空间。我觉得吕胜中老师是引导我们走这么个过程。这正是我最明显的感受。 
於:在实施方案时,遇到了哪些问题,具体如何解决的? 
卓:其实,在做这个方案的时候,我觉得遇到的问题很多。我觉得首先遇到的问题,是自身的障碍,你自己脱不开你自己的东西。我那天在吕胜中老师家里看他早期画的那些线描、素描,出了一本册子,那本书我很早就买过。其实,你看得出来他还是在造型、在明暗调子、在疏密、在节奏上,在作努力。突然间有一天,他还在走民间美术这一条路,但是这一块被他放弃了,因为这一块其实是学院的东西。他突然间进入到一种很纯粹的图式——一个小红人的图式。虽然是一条思路,但其实是两个不一样的结果。我觉得我们可能最难的也是在这里,最困难的是自己内心的东西。说学院学了这么多年,大家都在学学院的这一套东西,那放弃是不可能的,但如何,就是说,所以我就提到一个“隐藏”的这么一个概念。能否把一些你觉得很值得炫耀的东西,先把它收起来,你能不能找到背后一些更真实的东西。我觉得这可能是最大的一个问题——你自身的问题。至于说其他的问题,我自己因为做创作做了很多年了,我觉得一到实施的时候,我就觉得没什么困难了,都能够面对各种因素去实施了。 
於:这个问题里面还有一个部分,就是说,在实施之前,你预想它是一个什么效果,而在实施的时候你需要控制什么,然后控制住了什么,那些东西没有达到你的预想? 
卓:我前期的设想里头,基本上就是音效效果没有做好。当时是考虑用录音,没想到对用这个录音笔也不是很熟练,录音效果不好。主要是技术上的问题,包括触碰开关和录音的效果都没有做好,那个声音其实是很棒的,我自己听过的,但是到具体实施的时候,就••• 
邬:就糙了。其实,我觉得老卓你,你当时要是做一个现场声,会很好。就是,现场人从那儿走过,你那是个门对吧? 
卓:哎,对。 
邬:你能把那个声音录下来,然后做一个音频处理,就是所有从这里通过的声音,你都能给它放大,或变形成一种有爆破力的那种声音,我觉得可能效果会很好。 
卓:对,对对对,音效这一块,其实是自己技术的不掌握,想得太简单了。这就从这一块走到另一块的问题上去了,一个技术上的问题,我没有去做充分的准备,这个以后会去注意去避免的。后来,他们很多人给我提了很多很好的建议,譬如说,那个触碰开关应该是和音箱连, 而不应该和放那个CD连,他说:“你干嘛不和音响连?CD可以一直在那放着,在音箱那里有开关。” 我就是没想到……(笑) 
於:那样只要一开,立刻就有声响。 
卓:我原来是想用复读机的,但是复读机使用的是磁带,音质不是很好,我就改用那个CD来放,效果就好很多。还是,就是有很多东西没有考虑到。 
邬:那老卓,你说的那种过程过了以后,你觉得你自己的问题,解决了吗?在多大的程度上,获得了解决了呢? 
卓:我觉得这个问题,我不知道吕胜中老师希望我们解决的问题,最深层次的是什么。譬如他最后说的这个顺藤摸瓜,就是说由方案找作品,或者说由作品找方案。然后,那天在开幕式上,说让学生讲讲话,大家都盯着我看,我就将这个“顺瓜摸藤”——我的意思就是说,有的时候,你看作品,作品可能是一个果实,一个结果,但是关键,你还是要找到他是怎么来的,而不是简单地去模仿作品。吕胜中老师的“顺藤摸瓜”的意思是培养这个思想, 那我的意思就是说,有的时候,特别是在学习的过程中,看到最终的结果,不要急于的去模仿,而要去找到它的根源在哪里。(於插话:弄清楚他是怎么想的。)哎,对!就是弄清楚他是怎么想的。那要比作品的结果,有的时候来得更重要。 
於:那也就是说,这次上课是教一个“顺藤摸瓜”的创作方式,上完这个课以后,更要注意  以“顺瓜摸藤”的方式去学习,对吗?  
卓:对。所以我就建议说,一年或者一段时间,这种展览还可以再做。不一定是一个班,几个人就可以。我下一段时间想做一个展览,做个展。我觉得你什么别的状态都没有,当你就想做作品的时候,那个状态是最好的!你没有其他的想法…… 
邬:那老卓,你有没有觉得就是通过做这么一件儿之后,你原来的问题解决了一部分呢? 
卓:我觉得这次的课程,对我很有意义,特别有意义!就是说,把我的很多原来想不通的东西解决了。 
邬:哪些东西? 
卓:就是我刚才谈的这些东西,就是你去做作品的过程中你是怎么思考的。一个果实,可能是一个结果,那我现在可能都可以重新再思考我原来做过的作品,可以重新再审视我的思路,那我的作品就可能延伸出很多作品,这些作品跟原来不是一种冲突的关系,而是在思想上更新了的。这是我最大的收获。 所以我…… 
邬:你觉得实际上还是一个方法,是吧? 
卓:我觉得方案的关键,就是在你的思想里找到你的方法。 
邬:是一个个人化的吗? 
卓:我还是认为这是很个人的一个事情,••• 
邬:但是,你看,就在这个过程里面,我们被要求得也可以说是比较严格,就是你要有一个什么步骤,但是这套方法,可能是你自己还不能完全接受,或者说完全认同的这样。就是他有他一套••• 
卓:他那步骤,我其实没有完全按他的走,虽然说要第一步怎样,第二步怎样,像三级跳一样。但是,我觉得步骤还是归步骤吧。你要去思考,就是说,他那天也讲了,原来说画画是一件很感性的事情,我们看到一个东西就能画,或者做雕塑的,我们看到一个美女就能做雕塑,但突然发现,这是一个很理性的东西,要先思考,思考到很充分才能做。这里关键就是有一个想法的问题。那实施的过程中应该有各种的手段,把这种各种的手段都抽取出来,去实现这个实施。 
邬:老卓,你有没有想过这个,现在我们正在做的这个事情,和我们原来的那种之间的关系呢?原来的那些东西是完全摒弃掉呢?还是,它还有一部分能够保留下来,或者能够保留下来哪一部分?我指的是通过这个事情以后。 
卓:我觉得我接下来再做作品,可能,以后更远我不知道,但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会一直受这种思考方法的影响。甚至,吕胜中老师提的很多的方法,虽然我没有完全按照他的方法做,但是,他的方法对我多多少少还是有影响的。特别他的精神噢!三天三夜不睡觉的精神! 
邬:那通过这样一件事情,你在看其他的艺术家的作品时候,理解的和原来还是一样的吗?直接一点的。 
卓:看其他的艺术家的作品,我觉得说,嗯•••会比较挑剔,我觉得会比较挑剔。角度上,对很多的艺术家,原来觉得说是挺不错的,现在可能不觉得了。另外一些,一开始觉得不是太好的,或者可能挺不可理解的东西,一下子能够理解了。价值观有些变化。 
邬:嗯。我觉得这可能比其他来的更直接,而且它会变成你思考上的一个资源,你想事儿的一个,一个库! 
卓:对。 
於:很多人有的时候喜欢或不喜欢一个作品,往往是因为一些与这个作品没有关系的原因。 
卓:原先还觉得说,我靠,那些不是瞎掰嘛。对于很多原来觉得不可理解的东西,现在觉得比较好切入了。在这点上影响太大了,真的是影响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