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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自动化艺术装置——达芬奇的艺术创作流程
谁能指点?——《我要指点》的解读 by邱志军

艺术的出路在哪里?这是一个问题,一个有很多学艺术的人或者喜欢艺术的人爱问的问题。


记得在我老家听过这么一个故事,有一个人掏出十元钱,问一个蹲在街边算命的人,他在哪里能够发财呢?算命的人回答了,他自己要知道哪里能够发财,他早发财去了,他就要不会用蹲在这里算命,挣糊口钱了。

答案是明确的。艺术的出路到哪里,这个出路就是指的艺术将来会怎么发展,谁也无法回答。即使没有人会预先告诉你,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艺术不是说出来的,艺术是做出来得,所以总会有人用事实回答你,在艺术上,我们应该怎么做是对的,什么是我们应该坚持的东西,那就是追问什么是艺术,什么是艺术的核心。


其实,十一年前卓凡,背着一个画夹,离开了福建师范大学的在职八年的教师岗位,北漂于中央美术学院,重新当学生的时候,也是带着这个迷茫和解开这个迷茫的冲动。


卓凡回忆说,中央美院从王府井校尉胡同搬迁到望京的新校区时,中途在一个老工厂里头中转办学,美院人都叫它二厂时代。记得那个楼道的走廊特别长、特别的幽深,两边黑糊糊的,走廊的另一端有一道浅浅的亮光,如同他当时的内心,仿佛看不到远方。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卓凡天天在这里做创作,天天穿行在走廊里,天天目盯着这个走廊的尽头,就是在这个走廊里,卓凡把隋建国拦下来,把作品给他看。后来,隋建国成为卓凡的硕士生导师,回忆说,当时聊了很久,他认为卓凡的创作有很多问题,而且有一个致命问题,那就是不能这么做艺术。

这使得卓凡在01年一直到06年期间,基本上没有什么作品参加各种艺术活动,也没有什么艺术观点跟社会去交流,但是,他做了大量的作品,也就是说每年有至少八件到十件实验性作品,只是一直没有匆匆忙忙把自己不成熟的想法展示出来。


后来,在北京北四环的中央美院雕创所,他的创作也是和他的性格一样,一直沉默不语。隋建国在他读研究生的时候,开了一套最基本书目,就约29本,而且这个书目很多书,需要看很多其他的书才能看懂。其实,这时候的博览群书,他就是解决试图一个问题,就是在一个心目当中,艺术家先应该沉思和实践,用作品来找到艺术的当代性在哪里?它的独特性又要怎么体现?


这句话捅到一个实质的核心,也是大家都关心的话题,那就是两个追问,什么是艺术,什么是艺术真谛。


这里牵带出一个疑惑,那就是2005年到2006年,中国当代艺术正在蓬勃兴起,在这个阶段里面,卓凡怎么面对当时的氛围,除了做作品,除了把作品藏起来之外,卓凡当时有没有参与到当代艺术活动中,或者跟当代艺术圈有一个接触?


很多人都发现,这个时间段的卓凡不见了,他逃离了中国,试图找到另外一个精神的原乡。反复去欧洲游历,多年以后,他说,当年他站在高更画前面,那句永恒的追问:我们从哪里来,我们到哪里去,我们是谁,震撼了他自己。


当然这句话,是一个哲学式的永恒追问,可能追问艺术家,追问人们,也可以追问我们整个社会,甚至追问整个人类历史,揪你的心,也就揪着大家的心。


当下,各种繁华艺术样式,各种拍价很高的呼喊,它是否在追问艺术真谛的,追问艺术究竟是什么?固然各种作品都有不同角度,不同方面,不同形式回答这个艺术问题,但是这个问题,作为一个有独立思考的艺术家,应该有一个独立回答方式,而卓凡用作品应答了这个追问,这个回答不仅能够代表卓凡,还能够代表这个时代,作为中国艺术家来回答这个问题。


当然现在看来,卓凡作品的脉络很清晰了。特别是把高更的这个追问,我们把这句话置入到中国的当代艺术中,置入卓凡艺术创作当中,那么他的作品就思路自然而然显露出来了。

慢慢看出来了吧,卓凡这种艺术历程不能叫做转变,而是应该叫做一次剥开真理的思考。可以看到,2007年接下来卓凡的作品出现大量“人”的部分肢体,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从那个时候,他开始重新注重对人的体现,这或许就是卓凡对艺术的理解?就是卓凡创作整体思路的冰山一角?


从展览的履历可以看出,2007年卓凡开始有作品显露头角。


我们从这一件作品《我要指点》说起,我们也许可以窥一斑可以见全豹。它的原型是卓凡自己的手。卓凡说,他在凝视自己的身体,他试图去说服自己去复制一个自己的手,从而创作出这件作品。第一次,他是用雕塑的方式复制,通过对高点、低点,对结构,对解剖,对肌肉,形体美感,复制出来一个“手”,打成石雕后,肉和骨头变成石头以后,它获得了一种永恒。第二次,他又用翻模的方法,用石膏、硅胶直接翻模方法,复制出同一个动作的手。如果,这两个作品把它们放在一起,它们究竟有什么差别,可以看出,前者通过对传统的传承,使它具有英雄主义美感;而后者,是一种对造型的“反动”,是一次对当下机械复制时代的沉思。

这是卓凡是一个非常简单的思考,也是一个非常朴素的开始。这件作品可以看作卓凡对自己的凝视,这个手是真实的,这个雕塑出来的手是真实的,自己真人翻模出来手也是真实的。只是,这件作品试图在拒绝一个僵化的模式,也就是经过用艺术化手和被英雄化的手,离艺术家的目光远去了。有评论说,这个作品试图获得一个永恒。雕塑利用材料的转化获得永恒,装置利用复制获得永恒,在这里,艺术家重新审视身体每一个部位,通过某一个部位复制、然后再重新思考,这种作品基于对于自己的永恒思考,其实也是对人的永恒思考。


接下来,值得研究就是这只手《我要指点》的动作,这只巨手的动作。


这个作品这个用一个常见的造型手法,就是把手的尺度放大了,这个尺度上的放大,使作品有了一个神性。在雕塑里,尺度是一种十分重要的艺术语言。成为雕塑,就是伟人,伟人有的伟人的比例,九个头,他们尺度必须比正常的大,哪怕是一个矮子,他要做成雕塑,他也要骑马上面,通过各种方式,把一个平常的人变成一个让人敬仰的神。


这个作品可以说是行为艺术的一部分,其实创作的过程中,卓凡就发现了它有很多可能。有评论说,它也有政治学上的意义。比如说,古罗马雕塑奥古斯都的手臂,当他征服欧洲之后,指向手臂究竟是什么,权利?欲望?这个很有意思的一个话题。卓凡艺术家在世界各地拍的图片,当卓凡在游历各地的时候,他模仿了奥古斯都的动作,把手伸出来,指向某一个点,抑或是那个向往的点,抑或是那个要离开的点。


记得,禅的智慧讲过一个小故事,小和尚问老和尚说,月亮在哪里?老和尚用手一指,月亮在那里。小和尚纳闷了,究竟,月亮是天上,还是在手上?在手指在月亮上,还是月亮是手指上?老和尚指的是手,还是月亮?这里有一个令人迷惑的故事,在这里就不再迷惑了。当我们自己指点某个东西的时候,可能,我们心里也不知道我们所指的东西在哪里。这个是做这个作品很特别的地方,我们知道,我们指点某一个东西的时候,究竟指点这个点是我们所要的真实,还是说,这个手本身是我们所要的真实。


我们再看看到这个作品的展览方式,巨大的手臂向下悬挂,杜曦云在看到这件作品时候说到,《我要指点》,它既不向前,也不向上,而是向下,向前追问可能是什么,追问的是渺渺的未来;向上追问可能是什么,追问的是无边宇宙;而在这里,向下,你可能追问你自己的内心,是自己浩瀚内的心。

 

接下来我们可以看看装置的影像部分。摆在地上的屏幕,放映的是卓凡自己拍摄影像。影像中,艺术家说道,我要指点,之后,手指慢慢伸直,可以看到它形成一个指向。这里有一个问题,手指指向了什么?仿佛指向了一个无边的虚空。


卓凡一直强调说,这里不能不回避的一个问题,一直萦绕在艺术家自己的心中。那就是90年代末一片欧美大片骇客帝国里的一个追问,what is the real,什么是真实的,或者什么才是最真实的,这句话一直在揪他的心。当任何人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这是真的吗?这个追问不仅是指向个人了,也可以指向整个社会,指向整个社会同时,其实也在指向每一个人包括你内在的每一个人内心。


可以说,这一件作品在伟大跟渺小、真实跟虚空之间,找到一个中间的连接点。


今年年初,范迪安先生看过这件的作品之后,说道,中国当下很多年轻的艺术家创作的作品具有中国文化核心价值,卓凡也是其中一员。为什么说呢?一个方面,他的创作里能看到学院非常严谨治学的痕迹,但是,又能够看到一个艺术家作为一个人在当下的一种真实的存在。这种存在不是某个人了,而是我们中国这个时期对中国当下生活和存在的关注和表现,这种存在是非常真实的。
艺术的出路在哪里?这是不禁又要回到这个很有意思的话题。


从某个角度来说,当代艺术在中国还不被大多数的观众的解读,甚至从某种意义来说,当代艺术可以说误解了或者是误读了。可以说,当代艺术传达的是艺术家对社会或者对自一种认知和表现。也许有人问,当代艺术的出路在哪里?到了文章的结尾,这还是一个未解之谜,当这个问题被提出的时候,没有人告诉那里怎么达到的,也许告诉艺术有一个彼岸,会有一个亮光,一个点会指引我们前进。我们只能通过实践来完成它,这个事实无疑是卓凡的,也是大家的。